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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国防报)
上甘岭叙事
(三首)
一个苹果的传奇
战斗白热化时,连石头都冒火
饥渴捏住喉咙,水,水,水
哪怕一滴,就能救命
铁青的岩壁上,水壶干裂地悬挂
黎明在弹壳间流淌铁锈的味道
而一个苹果
从硝烟弥漫的缺口降临
它饱满圆润的姿势
正停在所有瞳孔的红肿里
坑道里,一个个干裂的嘴唇
不啃一口,开始传递
展开剩余77%一道神圣的口令
伴随着庄严的心跳
一条枪传给另一条枪
如同火种在灰烬里
静静地燃烧
当最后的手掌
终于捧起这枚发烫的果核
所有的舔舐声在黑暗中发芽
噼啪作响,越来越亮
仿佛一粒星辰
正沿着它浑圆的轨迹
从坑道的深处
缓缓地,缓缓地升起
战地女兵
一个文艺女兵,被子弹阻截
留在了上甘岭
战火中的花朵
她滞留的慰问
被炮火重新命名
弦断处,迸发出更嘹亮的呐喊
残酷的坚守里,歌声依然洪亮
音符的补丁,缝进绷带缠绕的夜晚
当滚烫的弹壳在黎明前渐冷
一个舞姿却把启明星点燃
此刻,所有的弹孔都长出耳朵
倾听那永不磨灭的节拍
节拍深处,那足尖正轻轻叩问大地
在每粒焦黑的冻土下
有一股清泉,将和平之花浇灌
军功章在田野里醒来
他咬断绳索,挣脱出死亡的名册
从弹片和残肢筑起的死亡里
爬回自己的名字
当担架抬着空荡的裤管
军功章却藏入衣柜的暗夜
面对土地,面对故乡
他总是这样想,他们都走了
我还活着,活着
日子是金子啊,握在手上
从此,庄稼长在膝盖上
翻涌成一片金色的海浪
他俯身,数着大豆、高粱
像数着披着硝烟远去的背影
他埋下头,更低,更低
泥土轻触他残缺的肢体
而大地始终记得那枚
被藏匿的金色的“太阳”
如今,他老了,告别了
田野突然涌动起来
涌向天空,涌向人心
那枚金色的“太阳”终于醒来
在村民惊愕的凝望里
在历史的终点里,定格
还有那条丢失的大腿
耸立着,仿佛仍在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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